【露苏】如何与你最爱的小说作者谈恋爱
看标题就知道这篇是跟欧石楠@Briersville 的联动（点头）这个标题也是她花三秒钟给我起的（比上次多了两秒），因为我是不会起标题的废人（煞有其事）如果你们觉得我更得太晚，那就责怪她起床太迟吧！（不许真的骂！因为她给我写联动才睡得太晚的！！谁骂我和谁拳击！
注：内含迫害美国人成分，你们知道的，俄罗斯人在一起总是会迫害美国人。
零、
斯捷潘说得对，和一个小说作者谈恋爱需要一定的心理准备，还好，伊万有充足的时间去领会这一点。
一、
“每个小说作家都这样吗？”伊万终于忍不住给斯捷潘发了条信息，“他坚决不肯让我提前看到他的稿子，说只要我看一眼对他小说的所有幻想就会全部破灭，因为所有的初稿都无可救药。”
斯捷潘回得很快：“琼斯就不会，他甚至会在写完之前就到处发给他的朋友们，据我所知因为这个亚瑟·柯克兰拉黑了他。”
“可是事实完全不是这样！他去倒茶的时候我偶然经过他的电脑，不小心看到了几行——我差点当场跪下，如果不是我有油画作业在身现在我已经在为这个场景作画了，但是等等，我的画怎么配得上这个描写……”
斯捷潘忍无可忍地叹了口气，把手机按灭倒扣在桌面上继续看他的《伦敦书评》，在试图无视接二连三的震动失败后，他恶狠狠地重新指纹解锁，回过去一句：“相信我，这种程度对他来说还不够，你只要知道所有小说家都会为初稿捶胸顿足、哭天喊地并且永远不想再看到它就行了。”
“那，那个美国人……果然很不知廉耻！”
“他总是发完了又后悔，于是为了预防这种情况重复发生他甚至提前拉黑了弗朗西斯·波诺弗瓦，瞧瞧，小说家就是这么众叛亲离的。你还有别的问题吗？没事别打扰我，你代入一下自己没画完的时候你乐意有人在旁边看着吗？”
二、
伊利亚·布拉金斯基感觉很不妙。“我写不出来。”他想，“我写出来的所有单词都应该被删掉。”
他上午在电脑前坐了三个小时，写写删删，到午饭时间总字数比昨晚电脑关机时还少。伊万叫他吃午饭，但伊利亚食不知味，机械地咀嚼着食物。“……伊廖沙，怎么了？”伊万顶着这样尴尬的气氛吃了半餐，才犹犹豫豫地开口。
“我写不出来。”他如实相告，而后猛地掩住自己的嘴制止反胃，“抱……抱歉，这不是你的问题。”
“你是不是不舒服？”伊万放下刀叉试图去摸他的额头，后者深呼吸顺了顺气，然后摇头：“我可能被自己的小说恶心到了。”
伊万的世界观深受震动，他对写小说这项事业的艰苦又有了新的认识。真的很像在孕育一个生命，他严肃地想，并没有发觉有什么不对。他说：“别这么想，我觉得你写得很好，真的。如果你实在觉得太糟糕了，可以给我看看，我会鼓励你的。”
“谢谢你，万尼亚。”他叹了口气，他羞于给伊万看自己未完成的稿子，尽管他知道对方肯定会大力夸赞，因为他喜欢自己。但他怎么能利用这份喜欢给对方看自己的初稿呢？——初稿，想到这两个字他又犯恶心了。
三、
“我想到了一个更大的可能，是我的画太差了以至于伊利亚已经感到不适，他这么温柔是不会这么跟我直说的，天呐，我必须要练习画画去了。”
收到这条信息的时候斯捷潘倒是开始不适了，他们俩明明已经负距离接触过了甚至伊万已经整天呆在伊利亚公寓里不着家了，为什么他的弟弟还会有这种暗恋期一样的病情？
“你居然用温柔来形容一个用半公斤重硬物袭击你亲哥的人，对了，你还用过可爱。万尼亚，你记不记得他亲口说喜欢你的画还邀请你给他的书配插图？难道你对心上人的言行就如此健忘吗？”
“我当然记得！但是今时不同往日，他进步的速度比NASA的火箭还快，原本让我想要单膝跪下现在我已经想要双膝跪下了，而我呢，而我这么久了还能为以前的速写作业自满，这说明这么久以来我毫无进步……”
“不要妄自菲薄。”斯捷潘很想拍拍他的肩膀，可惜这家伙赖在伊利亚那里和他隔着一块手机屏幕，“你还是有进步的，比意大利火车快那么一点吧。”
“那不是相当于没进步……”
四、
伊利亚写了一整个下午，日薄西山的时候他为了活动活动双腿在客厅里踱步，伊万正在阳台上专心作画。他放轻脚步从背后接近伊万，凑过去看他在画什么。
下一秒他急促地呼吸起来，捂住嘴试图不打扰到沉浸其中的伊万，他快步转身离去，重新坐回电脑前，看了三四行就把电脑啪一下合上。两分钟后，斯捷潘又收到了一条信息。
“我感觉糟糕极了，万尼亚正在创造masterpiece，而我却恨不得删掉整个文档。”
“首先我建议这类情感问题你们最好当面和对方说，不要再骚扰我和无辜的《伦敦书评》了；其次你如果删掉他会哭的，哭得很大声求你再写一遍或者直接讲给他听。我受够你们两个了，我真该给你看看我和他的聊天记录。”
“不，如果他选择找你就说明他不想被我知道，请你尊重你兄弟的隐私。你别说这种话了，他现在只是被喜悦冲昏了头脑，等他冷静下来就会明白自己曾经迷恋过的是怎样由原本美妙而且充满无限可能字母堆砌起的无机物，然后，就会像我现在这样——感到恶心。”
“你每次写新书陷入瓶颈的时候都这么说，呵，然后出版之后呢？刁钻的亚瑟·柯克兰给你写文评，弗朗西斯·波诺弗瓦给你做推广，光耀文坛的名字印在你的腰封上，还有堪比阿尔弗雷德·F·琼斯的销量。你是不是中了什么法国遗毒，用明贬暗褒的手法显示自己？听着，你再说自己一句坏话我就拉黑你，像柯克兰拉黑琼斯那样毫不留情！”
伊利亚握着手机叹了口气，斯捷潘毕竟不是真的小说作家，无法体会这种创作者都有的、突如其来的自我贬低和糟糕的感觉，或许他应该找一个同行倾诉。
五、
伊利亚打开联系人列表。
伊利亚关闭联系人列表。
伊利亚再次打开联系人列表，从上滑到下又从下滑到上，最终不得不承认因为自己天性不善社交，尽管他的文字赢得了许多赞誉，但熟悉到能听他倾诉的同行却并不多。他的目光久久停留在一个冒着傻气的头像上，那是一张美国人最爱的自拍。
也许我半个小时后就会后悔的，他点开阿尔弗雷德·F·琼斯的头像，看着聊天界面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他斟酌再三，发出一条消息：“琼斯，你新书写得怎么样？”
这时正是他的休息时间，阿尔弗雷德从来不会为工作或者学业放弃休闲娱乐，他就是这种人，所以对方秒回：“非常好！现在我正准备为今天的辛勤工作犒劳自己呢，你要看看我的稿子吗！？销量绝对让你羡慕得哭出来(σ′▽‵)′▽‵)σ”
“我记得亚瑟应该嘱咐过你不要把未出版的稿子发给别人看。”
“管他呢，反正他现在已经拉黑我了。不过话说回来，你怎么会关心我的工作进度？你是不是已经在我电脑里装了病毒？（｀Δ´）！”
“不，只是看看昨晚睡前关于祈祷你卡文的诅咒有没有成功。”
“伊利亚·布拉金斯基！你也太不会装了！(´∇｀)现在这状况明显就是你卡文了嘛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要自作多情，如果你能做到这一点你就超越了95%的美国人。”
“我知道你在嫉妒我！嫉妒我年轻有活力从来不会因为小说写不出来而苦苦挣扎，我写得出来就努力写，写不出来就去通宵开趴，这才是有张有驰的工作之道！你真应该学学美国人是怎么生活的。如果你再这样，我祝你永远也写不出来！”
“是啊【图片】【图片】【图片】【图片】【图片】【图片】【图片】。”
伊利亚一口气选中相册中所有伊万给他画的图扔了过去，恶狠狠地敲下一行字：“所以你永远也不会有这种东西。”回车发送，键盘的脆响让他心情意外地好了点。
阿尔弗雷德的头像还亮着，但没有回复他，片刻后，美国人下线了。
六、
伊万正在因为焦虑而忙着练习画技，以至于直接错过了晚饭。同为文艺创作者，伊利亚知道被吃饭睡觉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打扰创作有多让人烦躁，于是他给伊万留了晚饭和便条，照例回房写小说去了。当伊万终于从画架前站起身时才久违地感觉到饥饿，他热了伊利亚留给他的晚饭，推开伊利亚卧室的门，发现伊利亚正在边哭边敲键盘，而他甚至没有一只空出的手来给自己擦眼泪。
他的第一个念头是责怪自己沉浸于绘画当中没有关心伊利亚，第二个念头是也许这篇小说真的太感人了，以至于作者也不能自拔为之感动，他心里升起隐隐约约的期待。
伊万不想打扰他，专注于写作的伊利亚也没有发觉他悄悄走近了自己的身后。伊万看着他打四行字删三行，来来回回反反复复，但其实一开始的描写在他看来已经足够好了。
于是他觉得伊利亚此刻的精神状态有些不太对，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伊廖沙……你为什么在哭？”
“我恨……这个文档。”伊利亚抽泣着，“但是我必须写下去。”
“如果你这么痛苦的话，还是先休息两天为好？”他觉得自己的心随着伊利亚肩膀的抽动而产生一波波钝痛，对方坚决地摇了摇头：“如果我不写脑子就会生锈，慢慢再也写不出来。写下去还有十五分钟的快乐和一篇无可救药的稿子，如果不写……连这个也不会有。”
他再次被小说家创作的情怀打动了。
七、
伊利亚卡文已经三天了，伊万实在不忍心看着心上人为了稿子如此痛苦，他现在知道那些高产、高质的作品都是怎样由孤独写稿的圣诞节、闭门不出的万圣节、废寝忘食的复活节和每天的持之不懈堆积起来的了，说到底如果要同时保证速度和质量，你就得牺牲别的很多、很多东西。
伊万决定拉着他出门换换脑子：“说不定什么东西就给了你灵感呢？”出于这个原因，伊利亚把笔记本电脑也带在了车上，不过伊万真没指望这个，他只是不希望伊利亚要在电脑前再枯坐一天，然后留下寥寥几千字——有时甚至是几百字。
伊万把一切都安排好了，行程、餐馆、门票，然而，就在他驾车前往目的地时，刚过了两个红绿灯，伊利亚就说：“我有灵感了！”
他的声音那么振奋，他敲击键盘的动作那么潇洒，伊万不知道是街边的哪个行人哪段街景如此幸运激起了他的创作欲，得以用一种特殊的方式永久留存在这个世界上。总之，伊利亚开始专心地埋头于小说创作之中，伊万只得祈愿在到达目的地之前他能把他的灵感用完——好吧，虽然这不太道德，可是如果他完全沉浸其中的话，他们的约会就泡汤了。
也许是压抑得太久，伊利亚的打字声直到他把车停在餐馆门口还没有停息，伊万试探着问：“吃完午饭再写好么，伊廖沙？”而得到了一句意料之中的“我不饿，谢谢你，万尼亚……该死，打错字了。”
他只得变更计划，自己下车独自用餐，然后打包了一份饭菜拎着袋子回到车上。他试图喂伊利亚，当他的勺子递到伊利亚唇边时后者乖乖地张嘴咀嚼，只不过有时候他的勺子挡住了伊利亚看向屏幕的视线他就会很烦躁——“我真的不用，我不吃。”于是他只得放弃了喂食。
八、
当伊利亚长舒一口气，把视线从电脑屏幕上移开时他才意识到自己还坐在车上，接着，意识到自己原本应该和伊万出去散心，然后，意识到伊万等了他起码三四个小时。
他颇为不好意思地往伊万的方向看去，恋人正用委屈巴巴的眼神盯着他：“我陪你在车上坐了三个小时四十分钟。”
他简直不知道怎么道歉了，伊利亚有些发窘：“对不起，我不是……我只是一下子写得太认真了，你知道，小说就是这么喜怒无常。”而后伊万从左手边抽出一叠纸递给他，他低头去看——那是正在车上埋头写作的他，伊万的速写功底很好，形神兼备，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这比自己本人还要好看。他几乎开始害羞了，伊万鼓着脸凑过来：“我在车上反正也没事干，不如把你画下来咯。”
伊利亚小心地把伊万的速写和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放在右手边的夹层里，然后握住他的手解开自己衬衫的第二颗纽扣。
九、
当他们三人一起坐在餐桌前时，斯捷潘说：“出版社已经给你联系好了，你现在想想扉页上要写点什么吧。”
伊利亚不假思索地说：“感谢伊万·布拉金斯基，如果没有他，这本书可能要再拖上很长一段时间才能跟大家见面。”
伊万把下半边脸藏进围巾里。
伊利亚瞄了一眼斯捷潘，接着说：“感谢我的经纪人斯捷潘，他真的帮我找出了很多的错字，都是我太激动时写的以至于打错了，其中不乏那些难以辨认出我究竟想写什么的错误，他也帮我修正了。”
伊万警觉地盯着自己哥哥。
伊利亚再想了想，说：“对了，再感谢阿尔弗雷德·F·琼斯，没有他，这本书早他妈写完了。”
三个俄国人爆发出一阵针对美国人的嘲笑声，餐桌上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