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陆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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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苏】江春入旧年

◆ooc

  戈尔巴乔夫把羸弱的青年抱进他卧室时伊利亚正发着烧,房间里暖气过于充足,熏得人的气劲一日一日松散下去,他几乎快忘了自己怎样在西伯利亚的风雪中傲然挺立,但他躺在柔软厚实的床上辗转反侧时仍然念念不忘阿尔弗雷德会不会趁机把冷战变成真正的战争,娜塔莎独立了,爱德华独立了,冬妮娅独立了……盟友弃他而去,人民与他背离。眼前青年的出现让他这些天来所有的牵挂都烟消云散,这片土地孕育出了一个新的国家意识,人们不再需要他了。

“伊廖沙,我很抱歉。”心力交瘁的男人把沉睡着的青年放在他的床上,替他掖好被子,他的语调呈现出疲倦后的无力,“我没能够把苏联维持下去。”

伊利亚偏了偏头去看他,于理他可以责备这位领导人的决策失误,但他跟随他走了六年又七个月之后,此时站在道路的尽头只是轻声说:“我原谅你。”

“这是伊万,伊万.布拉金斯基,你们也许会有些话要说。”戈尔巴乔夫退出房间,替他轻轻的关上门之后步履匆匆地离开了。

身旁的青年和自己拥有着相似的面容,但神情柔和,少了眉宇间挥之不去的戾气。他的脸颊触感细腻,却带着病态的冰凉。这让处于高热中的伊利亚感到凉爽了一些,他干脆把自己挪过去,搂住了伊万的身躯。

醒来时还是夜晚,伊利亚从噩梦的最深处直直坠落进现实,他摸到额上全是黏腻的汗。月光透过窗户给房间里笼上了一层皎白的纱,让他看清了他和伊万的位置掉了个个儿,自己正被伊万搂着,后者睁着放空的紫色眼睛,神思悠远。不过伊万迅速感觉到他动了,注视着他微笑道:“您醒了?”

这种处于弱势的姿势让伊利亚有些无所适从,他不自在地“嗯”了一声,就要推开伊万,对方收紧手臂道:“别动,您身上很温暖。”

只不过是不正常的发烧。他心里说,而正好你又冷得像个死人。

伊利亚不再关注这个问题,开口道:“你是新生的俄/罗/斯?”

“是的,名叫伊万.布拉金斯基。”伊万回答,“很荣幸和您同姓。”

“你可以更荣幸一点,改叫伊万.伊利亚诺维奇.布拉金斯基。”

“斯捷潘当年也跟您这样说话吗?”伊万的手抚过他脆弱的喉咙,下一刻他的声音里又带了微笑,“我想我可以叫您伊廖沙哥哥?”

“随便你。”伊利亚语气冷硬,他觉得这个新生的俄/罗/斯带有他不喜欢的资本主义的虚伪气息,他的微笑像是沾着铜臭,和阿尔弗雷德身上美元的味道如出一辙。

“伊廖沙不太爱笑。”伊万说,伊利亚冷哼了一声:“难道你是真的开心吗?”

“当然没有。”伊万的语气听起来丝毫没受他影响,“只不过我没有您那样冷眼看人的资本,阿尔弗雷德比您会收买人心呢,我必须快点学来。”

听到政敌的名字伊利亚皱眉:“躺在床上休息时就不要提那家伙的名字扫兴了。”

“你已经虚弱到连听他的名字都不敢了么?”伊万用拇指抚过伊利亚的腰侧,“还是说,您在床上想做点别的?”

伊利亚的脸腾地红了,原本他就因为发烧和过热而脸红,现在他几乎可以称之为满脸通红。他猛瞪了一眼伊万:“小鬼,谁教你这些的!?”

“伊廖沙哥哥的这些事情是别人教的吗?”伊万把自己冰凉的手掌覆上伊利亚的右脸,惊人的热度从那里传来。他的紫色眼睛里笑意盈盈。

“你他妈的……”伊利亚猛地翻身坐起掐在伊万的脖子上,这样的姿势可以利用体重给对方施力。然而因怒气而迅捷的动作维持不了多久,他的手指微微发抖,伊利亚的眼前开始发晕,这是力量的此消彼长,政权的更迭使他的生命力被献给了伊万,新生者在逐渐焕发生机,而自己一步步向死亡踱去。

伊万握住他的手腕往旁边拉开,伊利亚一下栽倒在他身上。

体温透过两层布料相互接触,伊利亚的脸被他自己埋进枕头里。伊万自下而上从他的背脊抚摸到后颈,手指绕上白金色的发尾:“伊廖沙哥哥,别这样,我不开玩笑了。”

他说话算话地帮伊利亚调整了一下姿势,让他们两人回复了面对面躺着的位置,问:“您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伊利亚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虽然你并不让我喜欢,但我也不得不把人民交给你。时至今日,我也只能请求请你善待这片土地上的人民,我请求你不要坐上王座,要和人民站在一起。”

“这是我的本分。”伊万把手掌按在心口上,虔诚得像是在对神许诺。

“然后——”伊利亚突然笑了,他的笑容明亮而张扬,“在你有生之年努力试试看,望见我当年的项背吧。”他的红瞳原本冰冷如鲜血,现在却是热烈如火焰,但更像七十年前,第一次登顶的猎猎飘扬的红旗。

“我确实很想目睹您当年的绝代风华。”

“但你之所以会出现,就是因为我快要死了。”伊利亚感觉到虚弱从四肢百骸汇聚过来,他的身躯轻飘飘的,却连一根手指也难抬起,他停顿了好一会儿,接着说:“我将逝去,但我希望你能长存。”

“伊廖沙……”伊万的双眼闪动着,“您相信辩证法,而它认识任何事物都是从它的暂时性方面去理解,换言之,现存事物必然灭亡。”

“还没活就想着死了,没志气。”伊利亚笑骂道,“你不是资本主义国家吗?怎么还看这些东西。”

“我心里会记着您走过的路。”伊万用手指敲敲自己的胸口。

“莫斯科人民会同意么?”他嘲讽地说。

“不止莫斯科,从阿纳德尔到波罗的斯克,从杰尔宾特到佩森克,所有的人民都会记着您。”伊万郑重道,“我向您保证您是伟大的联盟,是世界上唯一能跟阿尔弗雷德抗衡的人,但我只是个二流国家。”

“不要妄自菲薄,小鬼。”伊利亚的眼睑沉重,他想,之前还有力气坐起来的,大概只是回光返照,“斯捷潘死后留给我的,也只是满目疮痍。”

“您要走了吗?”他听见伊万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他们之间几乎已经隔着死生的界限,音讯茫茫。伊利亚的意识在温水中下沉,他感觉到一个模糊的、轻柔的亲吻落在自己的唇上。

“给您的饯别礼。”伊万说,他看见伊利亚的睫毛颤动了两下,但别的什么也没有。

伊万感到气力在这具身躯中逐渐充盈,这也是伊利亚逐渐衰弱的证明。他翻身坐起,下床换衣。窗外风雪互相厮杀,从古至今所有的国家意识体都独自面对这样辽阔而孤寂的大地,但前代们都是剑指先任在血与火中更替,只有自己经历了漫长的苏醒和身边人的衰亡,经历了这样几乎可以称之为温情的离别,而不是在硝烟中亲手挑出他的心脏。伊万被一种压抑的情绪摄住,但他尚且新生,对这样的感觉茫然无知,然而当他的手指触过衬衣的领口时,他发现那里有一块湿润的痕迹。

“您会在未来等我么?”他低声自语。

注:阿纳德、波罗的斯克、杰尔宾特、佩申克分别是俄罗斯最东、最西、最南、最北的四个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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